我是一名在铁科院工作、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退休职工。自1964年8月分配到金化所油润室工作,从未调离过这个地方。因此,对院的一草一木,一砖一瓦,都是饱含深情、无比眷恋。
漫步在企业文化园内,老院长茅以升的塑像熠熠生辉,仿佛再现了当年在礼堂内谆谆告诫新进院的大学生要踏实工作、“一切为科研,科研为运输”的情景。企业文化园展出的蒸汽机车、试验车,犹如磁石般紧紧吸引着我的心,凝视着机车轮轴、气缸、制动装置等部件,抚摸着试验车的绿色墙板,不禁回忆起当年奋战在大兴安岭的岁月。
那是20世纪50至70年代,我国经济百业待兴,铁路发展缓慢,所需新材料、新工艺匮乏。其中,铁路机车车辆用润滑油脂不能适应我国幅员辽阔、冬夏及南北气温差的要求,以致每年严冬季节,在东北、西北、内蒙绵延数千公里的铁路运输线上经常发生货车车辆燃轴、制动失灵导致的行车故障和事故,严重影响运输安全,成为铁路运输发展的瓶颈。鉴于此,铁道部从1962年起几次立项,要求铁科院开展“冬夏通用车轴油”的研究。我就是在此背景下,参加到该项研究课题中来的。
按照科研程序,经过研究的样品必须通过现场模拟、定置试验和行车运用试验。根据当时的气象预测,1966年底至1967年2月期间,内蒙古大兴安岭地区(我国冬季最寒冷的地区)将有强寒流进入,气温将会低至-35℃至-50℃之间。我受所委派,前去内蒙古大兴安岭牙克石至满归铁路线上的金河车站,做车轴油、三通阀油、制动缸脂定制模拟和观测试验,以期确定油脂的低温粘度临界值,为最后制定技术条件提供依据。
出发前,我从院物资科借用了全套防寒用品:老羊皮大衣、皮帽子、大头棉鞋、棉手套等,还带上自家缝制的棉裤(腰部、膝部缝上了羊皮片儿)。这身行头足有20多斤重,出差时,用木棍挑着试验油脂和行装,像一个远征的货郎。
试验站场——金河,是一片山峦起伏、满目银装的森林,寂静得如世外桃源一般。采伐区人烟稀少,只有车站附近几幢低矮的平房,屋顶冒着几缕白汽或黑烟。我和齐齐哈尔局(后并入哈尔滨局)检测员王国志师傅在清点、安装调试试验设备就绪后,于1967年1月开始工作。凌晨五点,我们匆匆步行20分钟到达试验场,刺骨的寒风无处不入,全身空荡冰凉……手脚耳鼻麻木冻僵时,就抓把雪急速搓擦至缓解,并迅速开始记录各项数据。除了定制试验,还要定期到站场观测试验车辆经冷冻一夜后,启动轴箱内油脂冷凝状态,含油量吃线、滚线、凝轴等现象。
这项工作得到了站场调车员的大力支持,他们通宵达旦在凛冽的寒风侵袭下,从事调车编组作业。眉毛、胡须、浑身都被霜雪染白,就像一个雪人,连呼出的气息也瞬间凝成缕缕霜雾飘洒胸前。就是这些师傅们,常常放弃在作业间隙休息时间,主动帮助撬动试验车辆,打开轴箱盖,为我们采集数据争得了宝贵时间。至今,我仍不能忘记这些可敬的好兄弟们无私的帮助。
斗转星移,日复一日,坚守40多天,采集了上千个试验数据。回顾昔日,无愧无悔。历经几代人的努力,1983年终于完成了“冬夏通用车轴油研发”的科研任务,并在全路推广使用。该项课题研究获得了1985年“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