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生在山东省招远县蚕庄镇山后冯家村,家有姐弟四人,我六岁时,小弟弟刚刚出生四十天,母亲去世。我被三姨领到她家,一住就是七年。姨夫是农民,为人勤劳、厚朴,三姨的孩子有的去东北谋生、有的在家种地。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,不仅生活上照顾我,还送我上学读书。在学校学习时,我参加了儿童团,站岗、放哨、送鸡毛信、学习之余帮助烈属拾柴、担水。在三姨家的这段生活对我影响很大,也培养了我倔强的性格。
我和弟弟白恩洽回到家乡给父母扫墓,重返故里,家乡的巨变、亲人的团聚、战友的相逢,让我一次又一次忆起往事。有一件事我永远不能忘记,也正是这件事让我走上了革命道路。
1942年日本对山东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拉网式大扫荡,在村与村之间建炮楼、设关卡,所到之处烧杀奸淫无恶不作。到了1943年,日本鬼子更加疯狂,扫荡也最为厉害,不仅是拉网扫荡,而且一有风吹草动就包围全村。我们村每隔五里就有一个炮楼,里面有鬼子和伪军把守。我清楚记得,1943年正月十五日那一天,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过年,晚上组织踩高跷表演。十六日凌晨,日本鬼子天没亮就包围了我们村子,扬言昨天晚上八路军、县大队经过村子,有人藏在村里,逼迫我们交出八路军、共产党。鬼子端着刺刀挨家挨户地搜查,连我们养的鸡都不放过,看到就用刺刀捅死带走。眼看在老乡家的党员是藏不住了,为了不让鬼子抓到,我的一个本家哥哥白恩荣(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们村地下党的负责人之一)组织村里的党员、群众转移。在转移的过程中被鬼子发现了。我的哥哥、他的胞弟和另外一名党员陈绍东往村外跑,打算跑到村民破路时挖的坑里躲起来,还没到坑边就被鬼子打中了脑袋,当时脑浆就流了出来。陈绍东也被鬼子用刺刀刺死。等鬼子走后乡亲们去清理尸体,发现有六个人被杀害。他们有的被枪打死,有的被刺刀活活刺死,最多的被捅了二十七刀。我亲眼目睹了亲人被杀害的惨状,这一切对我刺激很大,当时我还小,不懂得什么大道理,但我只有一个想法:日本鬼子太残忍、太可恶,一定要把他们从中国赶出去。
我的继母十分封建,反对我参加抗日活动,认为女孩子出头露面不好看,男女混在一起丢脸。我坚决地回答:这不是男女的问题,不把日本鬼子赶出去,中国就不得安宁,谁也不会有安稳的日子。
这一年,我表哥孙玉民在部队打鬼子时负重伤回家休养,和我在一个学校学习。他给了我很大帮助并推荐我到县政府举办的教员学习训练班旁听,为此,我学到了许多革命道理,要求参政、打鬼子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。训练班结束后,在他的引荐下,我找到县教育科科长杨桐武表达诉求,由于我出色的表现,不久被批准到县武装部报到。从此,我怀着强烈的民族感和解放全国人民的伟大理想走上了革命道路。